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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如快速流動的沙礫般,想握也握不住,美好時光一瞬之間的流逝,如同池枻龍作品中,若隱若現的山林,時而出現、時而消失,能從中體會當中的美好,卻也無法將它永遠留下,藉由作品道出人們對於人、事、物留不住的感傷。
遊歷山水
池枻龍的作品常出現山水畫的元素,些許是童年回憶的映照,讓他對山水畫有直覺的反應,起因於外公經營的古物店,年幼時便經常造訪爺爺的店鋪,店裡擺放著一本本圖片相似的版印山水畫譜、日式器皿上的山水圖樣、花鳥的紋樣等等,對應到日常生活中的街景,鐵門上的噴砂圖樣、路上花盆印製的畫譜,耳濡目染下,山水以版畫的姿態進入到他的世界中,並連結到古人常以詩詞與山水畫中的景物抒發心中的惆悵,將作品帶有文學詩詞的命名連結著觀看方式的暗示。
創作時的他就像是古代詩人般,道出對於世俗的感慨。同時池枻龍認為山水畫譜常以植物、山石、海川所構成,這些景物也充斥在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他看著陰天的植物剪影,蒼白的天空彷彿像是宣紙,樹葉的剪影則變成點皴的墨汁在天空灰白的宣紙上構成山水細節,我們又何嘗不是生活在山水畫當中呢?或許是在匆忙的行程下,忘了去體驗身處山水中的美好,也期望觀者在與作品互動的過程中,進而了解種種的美好都藏於生活中,等待著觀者去發現。
創造、消逝
池枻龍的作品以版畫裝置為主,印製在特殊材料上,形成需要觀者“主動參與”才能發現作品中的景色,他將原本版畫媒材中相對的版與畫進行結合,讓裝置作品中同時並存著版和畫疊合的形式,當觀者手持熱風槍、噴水器、手電筒…等,將藏於作品中的景色、雲霧借手中之物顯現於畫面當中時,就像正在進行印製版畫的動作,原本應該是觀者的身份突然成為了創作者,能夠看到自己印出的版畫作品,但經過一段時間後,畫又會消逝回歸到版的狀態。
消逝一詞為何會做為他作品中的主要核心?是因他對身邊偶而出現又消失的東西十分在意,像影子、天色、霧氣、雲…等自然景色,這些出現與消失共存的狀態如同版與畫之間的顯影關係,也暗示著時間的推進,反觀創作者本身,人的存在也十分短暫,親友、聚會…甚至是這檔展覽,又何嘗不是出現後又消失的事呢?
濃霧中若隱若現的植物、黑夜與白天的交替、映照在陽光下的樹蔭因雲霧飄過,使得影子忽明忽暗並消失、與友人開心相聚到散會…,都提醒著池枻龍世上的萬物,都抵不過時間的流逝,並在最後去理解什麼都留不住的感傷,就像觀者製造出的畫面,最終都將消逝,然而當下創造出的美好經驗卻會在腦中被保存下來,像在腦海中製版,透過回憶的過程反覆印刷。
「山重水複:逝去作為一瞬」—展覽理念
「山重水複:逝去作為一瞬」的展覽是我對於自然景色與時空狀態的反思。我試圖捕捉日常周遭景色中的植物,同時回望過去的山水畫譜,探索人們對於那片山水天地的嚮往與無法觸及的夢想,從中產生對於消逝的體悟。
山重水複,取自南宋詩人陸游所作的《游山西村》,全句應為「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將「山重水複」單獨提出,如同版印過程層層堆疊的狀態,跟隨在後的「疑無路」便是我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所感到的焦慮與徬徨,聯繫著不可明視之物,以及關於消逝與惆悵的感知。然而陸游在這句話後方接續著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否有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將會在未來發生呢?窮盡個人目前所知。都無法真正料想到的,是當下經驗到的顯像。
展覽呈現的作品多為朦朧不清的畫作,邀請觀眾透過操作物件進行觀看,觀眾在操作的過程中,見到畫面從模糊到乍現,完整的畫面一度浮現,卻又在轉瞬間消失,回歸原本的模糊狀態,引導觀眾顛覆日常觀看的感知,仿佛穿梭於山水的迷霧之中。
我常思考著日常周遭景色的變換與其中的感觸,以及這種觀察如何與古代山水畫與詩詞中的理念相互連結並製作成版畫裝置作品。回顧過去的山水畫,人們描繪著無垠的山川、蒼茫的水域,那是他們心中理想中的山水天地,卻又是如此遙不可及。這種距離讓我產生了對於消逝的深刻體悟,意識到時光無情地將那些美好隨著流逝的日子一同席捲而去,如同這個展覽終將逝去,什麼也留不住,唯一可以把握的,就是觀看的這個當下,在操作的過程中體驗到的經驗、在展場中的相聚,成為生命中的一瞬。
資料提供 / 池枻龍 採訪編輯 / 吳昀臻